在疫情衝擊的時局下,收到個案陳小姐寫的回饋文章,感受自癒力如陽光灑下透出溫煦微光,內心十分欣慰。
文中提到的Y先生,是林彥璋醫師與我印象十分深刻的一位個案,也是執醫生涯中的一大挑戰。
Y先生因為癌症的關係,舌頭被切除,僅剩舌神經殘留。因為看了林彥璋醫師寫的《鬆肩頸、解疼痛、通鼻病、救失眠》一書,才發現原來動完手術後出現的顳顎關節障礙、全身緊繃痠痛,有可能是人體在接受侵入性治療後,核心肌筋膜群產生嚴重紊亂與位移有關,於是馬上和診所聯繫要來看診。
「說實話,我沒有把握...」林醫師向Y坦白,壓舌牙套的前提就是必須得有舌頭的存在,當初根本沒想過會出現「無舌頭」的狀況...
「只要舌神經還在就有機會,我還是想試試看!」,以筆代口的Y,眼神看來異常篤定。
於是林醫師抱著,好!竟然病人都有心要嘗試,那麼就得要更積極努力才行,於是開始一連串為Y先生客製的療程。
殘缺的身體,該如何找回平衡
口腔是人體重要的部位,不僅有牙齒協助支撐頭部,舌頭更是相當奇妙的一塊肌肉。除了基本的吞嚥咀嚼,呼吸的調控、腦神經的健康、肌筋膜的張力,甚至體內臟器的狀態,都與舌頭的運作模式及其所呈現的形貌有關(建議參考本部落格專文:你的舌頭奇妙無比)。可以想見,舌頭缺席了的口腔,齒列與軟組織都變得非常不穩定。每隔一段時間和Y先生會面,他的口腔結構就又是全然不同的樣態,往往需要花費不少時間重新檢視、套量,甚至還得大改牙套設計才能讓壓舌結構確實刺激到舌神經。這整個過程簡直就像重讀了一次醫學院。
當中曾發生好幾次,再怎麼調整牙套都無法吻合的情形,或是好不容易收到好效果,結果隔沒幾天口腔一跑,位置就又不對了。如此循環往復,就連我都不禁萌生放棄的念頭,反觀Y卻是忍著各種不舒適,一點都沒有說停的打算。
若非Y先生的堅持,也許我就錯失了能見證人體自癒奇蹟的機會。
Y先生的臉越來越「正常」
前前後後,為了能因應他口腔軟組織的變化,我與Y先生實驗作出了將近十種不同的牙套版本。2-3個月後,牙套刺激舌神經的效果,逐漸在Y先生身上顯現: 「我一戴呼吸就暢通了,也比較不鼻塞,因為按摩深前線筋膜的關係,整個人比較挺,肢體骨架也比較正」、 「不再有筋膜亂跑位的感覺」。
除此之外,我們彼此都發現Y先生的臉越來越「正常」。先前因為缺少舌頭與大部分的牙齒,他的臉相較正常人萎縮且歪斜。而在調整一陣子之後,臉型不僅變正也變得健康飽滿。
「看起來不會再像個生病的人」。從他臉上欣喜的表情,我知道這對Y而言十分重要。
意想不到的發展
自從動完腫瘤切除手術,Y發現他睡覺變成張口呼吸,導致口咽部反覆發炎、鼻塞越來越嚴重。林彥璋醫師一直再三強調防止口呼吸的重要,原本就會建議每一位個案使用口貼片封口入睡。但Y先生的口唇結構不允許,於是我請他試試看我研發的頭套。這款頭套附有一顆按摩球,原是為鬆弛肩頸與顱底筋膜而設計,結果Y先生一試,發現原本卡住的顳顎關節,竟會因為這按摩球施力而回到正確位置。他又接著嘗試按壓身體其他地方,陸續找出鬆開肩頸可以按壓背部某個點,想放鬆手臂可以去刺激腰部等...。
Y先生一面比手畫腳。一面在繪板上寫下幾個字:「這會不會是刺激到了淺層筋膜?」
這邊我必須停下來稍做解釋。我們人體分布著層層疊疊的筋膜路線,有內臟深層筋膜(深前線),也有較靠近表皮的淺層筋膜。壓舌牙套主要的作用原是活化人體深前線,為了能同時作用到淺層,我參考日本牙醫師與物理復健師的研究,將咬合的力量轉換為一種物理性的按摩力道—「下顎不平衡式牙套」,搭配上顎壓舌復健會更迅速全面。可惜的是,Y先生已失去大半牙齒,無法裝配下顎牙套,也就失去利用咬合力量的機會。
對於這次頭套按摩球意外鬆開淺層筋膜,Y先生的解讀是,雖然之前因為手術原本筋膜的結構被嚴重破壞,但身體有療癒更新的力量,那些斷掉的、錯位的一定會再度建立起連結。簡單來說,筋膜會為了去適應新的力學環境,而另闢途徑重新支撐人體。
筋膜是一種層層交疊的結締軟組織,散佈全身每個空隙,像帳篷一樣為人體撐出拮抗的力學環境,解剖學家目前已分辨出不同的深淺層筋膜路線(圖片取自《解剖列車》)。
找回生命的綠意
醫療照顧的首要領域很多時候不在醫師的回應,而在病人對他病痛提出來的說法:「好好聽病人說話,他在告訴你該做什麼診斷」,這是醫學院學生都知道的名言。Y先生的推論和反應,拿去做醫學儀器檢測,或許不一定能得到證實,但最了解病患身體的永遠是病患本人,Y先生對自己身體的研究不下於鑽研這科目的許多學人(包括我)。現在,在我眼前的見證是真實的,如同無數配戴牙套的患者給我的回饋一樣,我沒有任何理由需要去驗證和懷疑他們的改變。
現在的Y先生,渾身散發著對生命對未來的熱情,他重新開闢了另一項事業,忙碌來回於國內外之間:「我的第二人生正要開始」,Y先生如此說道。在他身上,我親眼目睹了從內而外的治癒,因為有他和其他無數病患的病痛經驗,讓我更深刻理解醫師要做的,不過就是盡力為病人移除那些阻礙自我修復的因素,讓生命的綠意終能自行綻放。
(無恙森林丹筆,轉載請尊重智慧財產權請註明出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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